高墙内暴力犯不再做情绪奴隶

“你怎么把水溅我一身呢?”

“溅了咋的,瞅啥瞅!”

北京市教育矫治局团河教育矫治所里,两名服刑人员在水房发生纠纷,一名服刑人员洗漱时将水溅到了对方身上,其中一人动手推搡了对方一下,斗殴事件一触即发。

被推搡的一方攥紧了拳头,深呼吸了两下,终于松开了拳头,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平息了这场争斗。

《法制日报》记者近日在团河教育矫治所的心理剧场里看到了这一幕,真实发生过的事例被当事人再度还原,供学员一起讨论学习,为的是让他们能够学会控制愤怒,而这里的学员都是过去动辄挥拳挥刀打架的暴力型罪犯。

据团河教育矫治所心理咨询中心主任高德贵介绍,自2013年11月1日起,团河教育矫治所开始正式收押余刑3个月至1年以下的成年男性轻刑犯。据统计,该所内暴力型罪犯占服刑人员总数40%左右,且呈上升趋势。“暴力型罪犯群体的主要特点是文化程度低、脾气暴躁、易怒、好冲动、争强好胜、自控力差。”高德贵说,目前他们所内暴力型罪犯九成以上为初中以下学历,其中七成以上是25至40岁的青壮年。为减少他们在狱内发生冲突,同时避免他们服刑出狱后再犯罪,团河教育矫治所与北京高校一起开发了这个国内首个针对愤怒控制的训练项目。

据了解,团河教育矫治所组织心理、教育、管理方面的专家型民警建立了暴力犯矫治小组,根据暴力犯心理行为特点和愤怒失控的主要犯因,尝试改变他们的认知模式和行为方式。

王禹勋是团河教育矫治所的一名年轻干警,他所在的第四大队是团河教育矫治所最早开展愤怒控制的训练项目的试点大队,他是授课民警。

王禹勋说,他们的课程大约需要3个月,授课内容涵盖愤怒的激发因素,关注愤怒时身体的变化以及教授一些控制愤怒的小窍门。“我们会告诉服刑人员愤怒时会出现头发昏、手发麻、无意识攥拳等表现,帮助他们了解愤怒,并且尝试去控制它。”

深呼吸、倒数计时、想象愉快的情景等技巧被这批学员不断练习。每位学员都要记录自己每天的“烦恼日志”,典型的案例还会在心灵剧场表演,大家一起讨论。

记者获悉,不是每名暴力犯都会进行这项训练,在项目开始之初,授课民警通过使用针对暴力犯的冲动行为量表、攻击性行为量表等,科学筛查出亟待训练的服刑人员。这些服刑人员要填写一份激惹事件清单,列出使自己愤怒的事件,并为每类事件的愤怒程度打分。“这是为了提高他们对自己的觉察能力,而且也能方便干警日后开展有针对性的训练。”王禹勋说。

参加过这项训练的服刑人员蒋某让王禹勋印象深刻。蒋某为人冲动,情绪不稳,很容易与他人发生冲突,因故意伤害罪获刑。2015年夏天,项目训练刚刚开展,王禹勋主动要求把蒋某调到四大队跟着大伙一起上课。

一开始,蒋某对王禹勋教授的“那一套”半信半疑,可渐渐地他就信了,对学习内容很感兴趣,也能尝试控制自己情绪了。一次蒋某在监所里和其他服刑人员发生冲突,被对方指着鼻子大骂,蒋某的火气也上来了,他攥住拳头,尝试了各种方法把火压住。第二天蒋某找到王禹勋,他觉得自己虽然压住了火,但是心里很憋屈,想不开。王禹勋赶紧又教授蒋某用正念训练的方法来排解压力、舒缓情绪。

蒋某回归社会前,特地找到王禹勋,感觉自己没有学够。此后,王禹勋和蒋某保持联系,蒋某在生活中继续使用着在大墙内学到的技巧。

据了解,目前团河教育矫治所已有200余名罪犯参加愤怒控制训练。“对已释放暴力犯进行跟踪访查得知,有90%以上的刑满释放人员能够把在所内学到的愤怒控制方法运用到现实生活当中,极大降低了愤怒失控和攻击行为的发生几率。下一步,该训练项目将在北京市矫治局全局范围内逐步推广。”高德贵说。